这并不是几个数据就能决定的,那么衡量一个州的情况也大体如此。评价一个州的穷富存在多种指标,但通常的理解一般是两个:一个是这个州的GDP总量,另一个是这个州的人均经济状况。如果按GDP的多寡来比较的话,那么人口多的州就会在经济规模上占有优势,那么大州就成了“富裕州”,而小州也就成了“穷州”。事实上在美国50个州中地方小、人口少的佛蒙特多年来总是GDP垫底的那个。
然而这种以州为单位根据GDP判断穷富的做法其实是在衡量各州政府的财政能力,这并不能反映各州民众的实际生活水平。如果我们要按美国各州的人均经济水平进行对比就会发现:GDP总量垫底的佛蒙特州其实并不算穷。在美国50个州中人均GDP最低的是密西西比州。其实密西西比河下游的密西西比州、路易斯安那州、阿肯色州、密苏里州乃至俄克拉荷马州人均经济水平都不太理想。
如果要绘制一幅美国经济地图,那么东部大西洋沿岸和西部太平洋沿岸各州都会显得比较醒目,然而包括密西西比河流域在内的中部地区则要相对落后许多。这在美国被称为是“中部塌陷”。实际上美国的贫困率并不低:截止2016年美国低于贫困线的人口比例占总人口的14%。2016年密西西比州作为全美人均经济水平最低的州有20.8%的人生活在贫困线之下。
同年全美平均寿命是78岁:男性75.15 岁, 女性: 80.97 岁,然而这年密西西比州男性的平均寿命只有67.9岁。这一男性平均寿命水平在全美50个州中是最低的,与此同时密西西比州的新生儿死亡率却是全美平均水平的三倍。尽管密西西比州在美国并不算一个人口小州,然而其GDP总量却不足1000亿美元。1000亿美元在我们普通人眼中并不是一个小数字,然而这在美国庞大的经济总量中只占0.7%左右。
密西西比州其实并不是一直都这么穷:南北战争之前密西西比州凭借繁荣兴盛的种植园经济一度发展成为美国最富有的5个州之一。然而从20世纪40年代起农业机械化运动让这一地区陷入了困境:以前一个种植园有200人在工作,农业实现机械化以后只需要两三个人,于是许多农民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工作。不过农业机械化作为一种发展趋势不可能只对密西西比州造成影响吧?
然而多年之后别的州搞飞机的搞飞机,搞轮船的搞轮船,搞武器大炮的搞武器大炮,可密西西比州却始终没能发展起其他替代产业。众所周知美国的一个移民国家,而最早的欧洲移民是在如今美国东北部地区登陆的。密西西比与较早得到开发建设的东北部地区不同:这里从一开始就形成了两极分化的社会形态——除了少数大农场主和黑奴之外另一个非常大的群体就是英国政府的“流放犯”和大量白人“卖身奴”。
这些“白人奴隶”属于真正的“赤贫阶级”,以致于连来新大陆的船票都出不起,所以只能把自己的个人自由出卖若干年,从而让主人出旅费来实现移民。密西西比、路易斯安那等地因此与北方各州形成了明显的差异,而这种差异性事实上一直延续到了现在。在密西西比这个以中下层白人和黑奴后代为主要人口的州居民的整体受教育水平明显低于其他各州。
农业机械化对各州都是机遇与挑战并存,然而其他各州纷纷根据自身情况发展起了替代产业,然而居民受教育水平较低的密西西比州却没能实现产业的升级换代。事实上治理贫困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教育、投资、观念更新、蓝图规划等等都是不可或缺的,然而在现实中像密西西这种以中下层白人和非洲裔人口占比较大的地区是很难具备这些要素的。
时至今日密西西比依然是全美种族主义最盛行的地区之一,甚至还是美国三k党的主要活跃地区。密西西比人并没齐心协力搞经济建设,种族不平等在这里依然是横亘在人们面前的一道鸿沟。政治架构设计的不公平则进一步强化了经济不平等现象。非洲裔传统上支持民主党,但密西西比州总体上共和党势力占优。两党纷争的结果是:非洲裔民众改善自己社区、提高教育医疗水平、缩小贫富差距的愿望始终难以实现。
这种政策上的不平衡会导致贫困问题“代代相传”。当企业决定在哪里投资时不仅要研究当地税收制度,还要衡量当地的劳动力状况、教育水平、健康状况等等。不具备这些优势的密西西比州就很难吸引到投资。当地在基础设施上长期投入不足,而由此带来的灾难性影响是:教育、劳动力健康水平、技能水平都赶不上其他地区。这实际上已发展成为一个恶性循环。
基础设施和投资环境长期得不到改善,久而久之看不到希望前景的年轻人就不愿留在密西西比州。密西西比州的教育水平本就相对偏低,所以密西西比州所能培养的高素质人才本就有限,而就是有限的那么几个也还留不住。美国制造业的“空心化”则进一步加剧了密西西比州的窘境:长期以来美国在产业布局上始终侧重于将利润丰厚的高科技产业留在美国本土。
比如在口罩、防护服等医疗物资的生产上就很难体现这点:美国制造的口罩要么不合格,要么成本太高了,最终美国索性放弃自产口罩,转而开始通过国际贸易购买别国生产的口罩。这样做的结果是美国90%的口罩需要进口。美国疫情大爆发后特朗普曾要求3M公司提高口罩产量,但3M在美国的公司主要负责设计,12条生产线全在中国。美国疫情大爆发后本国境内的口罩只能满足医护人员所需的1%。
随着美国企业纷纷把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到发展中国家之后美国国内出现一轮又一轮的失业潮。像密西西比州这种本就依靠中低端劳动密集型产业维持生计的地区自然在这一过程中受到了最大的冲击。目前密西西比州能提供就业岗位的仅局限于宾馆、饭店、超市等服务业。密西西比州最早的种植园经济建立在剥削非洲裔和底层白人契约奴的基础之上,而直到今天这种压榨劳动力的低工资经济体系依然盛行于当地。
在高失业率、高贫困率、服务业萎缩、缺少像样的工业产业的情形下密西西比州政府每年财政收入极为有限,欠了一屁股债的州政府更没钱去改善基础设施和发展公立教育。捉襟见肘的政府拨款导致改州学校的各种教学环节只能瞎凑合。在这种大环境下教育作为摆脱贫困的最有效途径其实很难发挥其应有的作用。事实上随着时光流逝已使这一地区渐渐被美国政客们所遗忘。
在当地时不时就能听说又有哪家大企业要来投资了,联邦政府又出台什么政策刺激当地经济发展了。然而这一的消息年复一年地流传,可到头来却发现不过只是一再被重复的谣言。缺乏良好的基础设施和社会人文环境就不会有外资注入,而资金的缺乏使经济社会环境和基础设施的改善无从谈起。在如此的恶性循环之下密西西比州逐渐成为了被外界遗忘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