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静、秦淑洁 / 文

以往有关创业心智研究并没有关注女性创业者独特的认知与思维方式。但确实有相当多的研究支持了创业认知的性别差异。早先研究结论认为，与男性相比，女性的心智不适于创业。之后，创业认知领域的大多数研究结果显示，女性在创业动机、创业自我效能感、创业意向等创业认知表征及程度上均显著低于男性。

来自于脑神经的研究结果显示，男人大脑左脑更活跃，抽象思维比较强，表现出更理性；而女性的右脑比较活跃，所以表现出情感充沛，充满关爱。看似这样的研究结论有力支持了创业认知研究中认为女性心智不适合创业的论断。

但是，脑神经的研究结果还发现，左脑和右脑之间连接的并联体很重要，它将左右脑结合起来，可以更好的发挥作用。男性的左脑右脑并联体比较短，而女性的比较长，所以女性更能发挥左右脑并联起来使用。女性既可以表现出较强的逻辑思维，同时还可以表现出丰富的情感，展现出“刚柔并济”。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我们看到女性创业者经营的公司相对于男性创业者经营的公司管理风格更柔和，氛围更温馨，正是因为女性的右脑更活跃，更温柔。另一个很鲜明的心智表征，女性具有很强的直觉，非常善于即兴决策，特别是面对瞬息万变的商业环境，直觉会有助于快速决策。

我和我的硕士研究生从2017年开始对女性创业者思维与认知能力开展深入研究，试图探究数智化时代女性创业心智的认知构成要素，弥补以往创业心智研究缺失女性创业者研究主体，忽视女性创业心智独特性的不足。

我们从商界木兰“年度人物榜单”（2010-2019）、“创业邦最值得关注的女性创业者”（2013-2020）、《财富》“中国最具影响力的25位商界女性”（2010-2019）等榜单中筛选出符合取样标准的研究对象并剔除具有负面重大社会事件的女性创业者/企业家，同时也选取了数智化创业领域的女性初创业者作为研究对象，并搜集取样对象亲自讲述创业经历的访谈或演讲视频转录为文本，运用严谨的扎根编码技术分析其创业思维与认知表征。数智化时代的女性创业心智是一种嵌入数字技术驱动的变革情境并融合创业角色认同与社会性别角色认同而形成的复杂认知要素组合，由共生价值逻辑、多源危机警觉和至善规划决策三个心理机能成分构成的认知表征系统，促使其带领公司采取创业行动以实现创业目标，取得成功。

数智化时代，无论是成功的女性创业者还是刚刚起步的女性创业者都主张共生价值逻辑。共生价值逻辑包括实现客户价值、员工价值和社会价值，还有追求实现商业生态价值，可持续发展的长期价值以及自我实现价值。

客户价值逻辑。客户价值逻辑是实现价值创造的最基本的创业逻辑。我们研究发现，追求客户价值是女性创业者追求创造价值的最根本出发点。如，蜜芽创始人兼CEO刘楠说，“我们之所以受市场关注，是因为我们一直是以用户需求作为出发点来运营的。”

员工价值逻辑。女性创业者追求帮助员工个体实现自我价值和幸福感，会影响女性创业者为员工提供工作岗位、培训开发机会和晋升机会，以及便于照顾家人的公司政策与相关举措。如蓝帆医疗董事长刘文静说，“为员工创造更好的事业发展平台，成就人才；想方设法让他们工作更容易，工作环境更好，收入待遇更满意，能更好地照顾他们的家人”。

社会价值逻辑。女性创业者追求创造更多社会价值，包括诚信经营、解决就业、依法纳税、慈善捐助等社会责任以及保护生态环境的责任。依文集团董事长夏华讲到，“不以盈利为目的，希望能够深山绣娘背着娃绣着花，养活自己养活家，用公益的心，用商业的手法、艺术的手段去传承中华文化”。相比于大多数男性创业者而言，女性创业者思考的更多的是为社会创造价值，而不单纯注重追求经济利益。

长期价值逻辑。女性创业者思考追求价值持续增长，实现创业公司稳健长远地发展。这与中国女企业家协会调查（2015）研究结论一致。我们通过研究比较发现，执掌行业领先企业的女性创业企业家具有更加鲜明的长期价值逻辑和商业生态逻辑，会影响其构建良好的行业生态。

实现自我价值逻辑。女性创业者突破性别角色规范、充满激情投入创业，追求实现自身价值。尤其是80后新一代女性创业者更加追求自主与自我价值的实现。我们研究发现，特别是在创业早期阶段，实现自我价值是女性创业行动的重要动力；而进入创业转型期与发展期，女性创业者会更加强调实现社会价值。

数智化时代，成功的女性创业者会关注数字技术变革对顾客需求和市场竞争结构的影响变化，敏锐洞察其中蕴含的机会，并周全思考并预测风险。女性创业者通过关注客户及利益相关者，组织和自身性别等多源主体的需求和特点，综合利用直觉或分析与判断来识别机会和危机及风险。我们将女性创业者的这些心智表征称为多源危机警觉，包括审视经营环境变化挑战，洞察多源变化趋势，关注利益相关者诉求，关注创业任务要求，洞悉内部运营问题，识别女性有利条件；预判多样化风险，聚焦战略发展机会。

审视经营环境挑战。女性创业者会主动关注高度不确定、充满动态性与复杂性的外部环境。我们研究发现，卓越的女性创业者会更加冷静地审视数字化转型升级带来的挑战与威胁，敏锐洞察各种变化中蕴藏的机会。例如，蜜芽创始人刘楠讲述到，面临2017经济下行的考验，货币在贬值，购买力在下降，尤其对于做母婴跨境的电商造成了很多影响。但刘楠认为，“这也是融合的契机。融合，不一定代表着并购，不一定代表着血淋淋的厮杀式的融合，它也可能是种生态的、有机的融合。”

洞察外部变化趋势。女性创业者关注外部动态复杂的环境，洞察客户需求的变化、市场竞争格局变化、行业发展趋势、互联网技术革新、文化交流趋势、人口结构变化趋势、生态环保趋势以及社会互联合作趋势等多源变化。我们编码比较发现，女性创业者不再单纯依靠直觉洞察多源变化，同时会借助数据来理性分析审慎判断机会。

关注相关利益者诉求。女性创业者关注客户、产业链上下游的合作企业、监管机构等商业生态相关利益者诉求的认知表征。关注相关利益者诉求有助于女性创业者促进相关利益者对协作目标和商业生态共生价值逻辑的共同理解，增进相互信任，构建良好的商业生态。如，阳光网印CEO张红梅提到，“在阳光印网的生态圈里，其智能采购平台就如同一座功能完善的中枢站，将来自各方的供给和需求完美地承接起来。”

识别女性有利条件。女性创业者会关注针对女性创业的有利政策及相关公共服务。我们编码比较发现，女性创业者在初创业阶段会关注女性创业财政资金专项支持政策、税收优惠政策、金融优惠政策以及免费的女性创业能力开发培训。如，枫华民宿董事长范晓明提到“我会关注妇联对女性创业支持的相关优惠政策和创业培训通知。”安月母婴服务CEO沈琴琴讲到，“我意识到女性创业者可以获得有利机会，我们湖州市妇联会组织专门提升女性创业领导力的培训”。

数智化时代，女性创业者将内心追求美好和善的愿望注入到创业组织的愿景规划与战略决策中，直接影响创业组织的战略行动。至善规划决策，包括专注于树立善与美的使命，构建共创共享愿景，顺势调整市场定位，动态更新战略目标，构想独特商业模式，敏捷制定行动决策。

树立善与美的使命。女性创业者将求美至善的女性特质与使命担当的男性特质相融合来影响其树立公司使命。构建善与美的使命会激发创业团队及全体员工产生强大的存在意义，从而有助于统一开展创业行动。我们通过编码比较发现，卓越的女性创业者具有创造美好社会与生活的强大使命感，突破了早先研究认为女性创业动机弱，“没有宏大创业理想”的观点。正如，蜜芽的刘楠讲到“我们致力于为亿万女性群体提供简单、放心，美好的品质生活解决方案，让天下女性零焦虑”。

构建共创共享愿景。女性创业者将乐于分享与合作的女性特质与高瞻远瞩的男性特质相融合创建公司发展愿景。构建创业共创共享愿景会激发创业公司员工创造力和积极性投入组织创业行动。我们通过编码比较发现，卓越的女性创业者会将头脑中勾勒出与员工共创共享的公司发展愿景；执掌头部企业的女性创业者还试图构建与产业链上下游企业以及跨界合作伙伴共创共享的发展愿景。如，蜜芽刘楠“试图构建母婴产业链共创共赢的生态圈;建设世界级的婴童公司,帮助全世界的妈妈品质育儿”。

顺势调整市场定位。女性创业者洞察外部环境变化而发挥女性似水柔性来适时调整创业公司市场定位。我们通过编码比较和与定位理论（Trout,1969；2018）比较发现，女性创业者会顺应环境变化趋势并结合组织优势和性别优势来及时调整市场定位。如，蜜芽成为母婴电商领域独角兽之后，刘楠思考蜜芽新的增长点，要“全方位满足亲子家庭需求，将蜜芽定位为婴童公司”。敦煌网CEO王树彤思考将敦煌网BtoB跨境电商定位为“做跨境电商数字化产业中台”。万丰集团董事局主席陈爱莲思考公司新定位为大交通。

值得强调的是，本研究重要的理论洞见：突破以往研究结论认为“女性心智不如男性更适于创业”(Fagenson,1993;Neider, 1987)、“女性缺乏前瞻性与战略规划的认知能力” (Harrison和Mason, 2007)，本研究有充分的证据支持，卓越的女性创业者面临转型升级变革的高度不确定和动态复杂环境会形成共生价值逻辑、多源危机警觉和至善规划决策的女性创业心智，展现很强的创业思维与认知能力。

关于作者 | 杨静：山东财经大学工商管理学院副教授，山东省行为科学学会学术分会副会长；

秦淑洁：山东财经大学工商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安永会计师事务所审计员

文章来源 | 本文刊登于《清华管理评论》2021年3月刊，内容有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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