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帼龄

管理科学与工程博士，博士生导师

教授上海财经大学MBA/EMBA/IMBA项目《ERP沙盘模拟》、《电子商务》、《管理信息系统》、《客户关系管理》等课程。上海市电子商务协作组主任委员，上海财经大学电子商务研究中心主任。兼任国际信息系统学会会员，中国信息经济学会会员，中国电子金融产业联盟专家团成员等。对信息化及电子商务领域有较深的研究水平和丰富的实践经验。

3月24日晚，财政部、海关总署、国家税务总局正式发布通知，将从4月8日起，实施跨境电子商务零售进口税收政策并调整行邮税政策，引发了大家对于跨境电商税收新政的热议。随即，嗅觉灵敏、善于抓热点的商学院官微的约稿也马上跟来了，要求谈谈“跨境电商税改”这个热门话题。

根据新政，跨境电商零售进口商品的单次交易限值由1000元提高至2000元，个人年度交易限值为人民币20000元；行邮税的50元免税额度被取消，改为按一般贸易中的增值税和消费税率的70%予以征收；在限值以内，关税税率暂设为0%；超过单次限值、累加后超过个人年度限值的单次交易，以及完税价格超过2000元限值的单个不可分割商品，均按照一般贸易方式全额征税。

1回顾新政的出台

2015年，跨境电商尤其是跨境进口电商呈井喷式爆发，缘由与原政策的宽松鼓励跨境电商税改新政策，以及各地“灰色红利”不无关系。

进入2016年以来，虽说“靴子”真正落地是在3月下旬，但有关跨境电商税改新政的传言从去年就已经开始了，只是年后，关于将于4月实施的说法越来越多。

记得春节后第一次认真与从事跨境电商的朋友讨论这事是在2月18日。那天，全国人民都在围着“苹果”转，我也被捆绑着在电视台谈“‘苹果味’的银联派”。中午，从电视台回来，与DIG的吴总和老板电器的张总一起午餐，聊起了传说中将于4月8日实施的税改新政，谈到了即将推出的海关新系统，以及新系统背后或许必然的税收新政业务，当然那天所谈的话题并不仅限于新政，还有如何整合资源、用好外高桥保税区的物流仓储、推动跨境电商发展等。

3月2日，应邀主持第26届华交会“跨境电商主题论坛——传统外贸的互联网进化之旅”时，这又是个绕不开的话题，尤其是鼓励跨境出口，帮助中国企业走出去，所以再次提及了传说中的税改新政。

而最有意思的是3月14日，那天阳光明媚，在武东路校区的草坪上接受上视“新闻透视”采访，因为临近315的特殊时间点，采访的话题是2015年跨境进口电商爆发背景下带来的海淘维权、平台责任、产品追溯问题。采访结束，无意中聊起传得沸沸扬扬的税改新政，记者问我，到底是真是假？我说，别的先不管，海关要切换新系统是真，以我当年做系统开发出身的人的感觉来说，系统是为业务服务的，所以是真的。结果记者马上说，那劳教授你就再谈谈这个话题吧，我们索性把税改新政的采访一起录了，免得下次再跑一趟。于是，一场提前 “议政”的采访就大胆地在三部委24日发布政策的前十天，即3月14日中午就录制完毕了。记得当时跨境电商税改新政策，旁边的摄像大哥以及采访车的司机都乐坏了，说，你们还真能一举两得啊。而现在想想，我们这大胆的提前议政，可是为最近上海整治交通难做了贡献。

如今，税改新政发布近一周，已看到无数评论。归纳起来，会说，“母婴、食品、保健品类，税负可能会增加；化妆品、电器类根据价格不同，税负可能有升有降……”。详细一点的，会说“购买海外的巧克力，可能会增加5%的税负；一罐200元的进口奶粉，税额可能会增加20元……”。而仔细品味这些“快评”，则会发现，大多雷同，且不外乎只是“就税论税”。

细细想来，税负升多少降多少，似乎已经没有评论的必要了，具体是5%还是20元，这是由海关系统来计算的。对某一品类，税负即便增加了，如果真想买，那还是会买的；同理，对某一品类，如果不想要，即便税负降低了，还是不会买。

所以，真正理解税改的原因，不辜负税改新政对跨境电商发展的引领意图，这才是王道。

2税改之意不在税

新政策变革的重点，简单的说，是从过去鼓励所有类型的跨境电商，转变为鼓励跨境出口电商和对实体经济促进作用较大的B2B模式跨境电商；同时限制跨境进口B2C模式，也即保税+行邮方式的个人消费品跨境进口电商。

所以我认为，此次新政，看似从税收入手，其实税改之意不在税，监管、公平、调结构，推动跨境电商由享受“灰色红利”的野蛮生长步入公平竞争的良性轨道，这才是此次新政的真正意图。

税改之意一：破解B2C进口监管难题

不可否认，跨境进口电商B2C模式这几年的发展，一方面，让企业看到和尝到了以消费者为核心的创新商业模式带来的巨大产业发展潜力和甜头；但另一方面，则是海关等监管部门，面临以几何级数增长的碎片化包裹监管难题。

在这里，海关面临的挑战，主要来自于如何监管以小包装行邮方式入关带来的假冒伪劣、知识产权以及价格监管的问题。因为，过去是一万件衣服只对应一个报关单，而现在则是每双鞋每件衣服都可能对应的报关单。

记得2016年1月8日，商务部部长助理张骥国曾在新设跨境电子商务综合试验区有关情况政策吹风会上，援引海关的监管数据，表达过这方面的担忧：“这是碎片化的，清单非常多，但是金额有限。数以亿计的单子才二十多亿美元，如果（进口B2C）这个规模越来越大，我们的监管成本会非常高，而且也很难监管。”

所以，降低监管成本，提高通关效率，是此次税改的本意之一。

税改之意二：建立规范、公平的环境

新政以法律文件的方式明确了跨境电商的合法性，税改让跨境电商的生意更公平。同时，行业规范程度变高，无论是税收、监管、行业规范都有了明确的法规。

过去，跨境电商模式有很多通道，其中邮关和快件等通道有时会存在漏洞，可以逃税、低报、瞒报税。在这种情况下大家就不愿意走规范通道。税改后政策统一往合法方向倾斜，规范通道会变得更加便捷。

这样的推动，会让跨境电商最终回归外贸的本质——成本和效率。

过去，跨境电商选择试点区域时主要考虑的是通关便利化，哪里通关简便、哪里成本低就走哪。税改后，全国的跨境电商制度管理是规范公平一致的，海关的政策统一，且由新系统执行，不再有所谓的政策洼地，就会促使跨境电商回归外贸的本质——成本和效率。同理，各跨境进口城市的竞争也一定是围绕着成本和效率来展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靠政策洼地来吸引企业。

对于跨境电商平台而言，则回归零售的本质。即跨境电商只是商品抵达消费者的一种物流方式，更准确的表达是进口商品的国内销售，无论是通过线上也好，线下也好，本质还是零售的一种。

所以，建立规范公平的环境，推动跨境电商平台进入规范发展，是此次税改的本意之一。

税改之意三：调结构、稳增长

此次出台税收新政时，充分考虑到了现有的宏观经济形势状况、B2C跨境进口电商对公平贸易的影响、以及对现有投资的影响。

按国际惯例，一般通行的做法都是宽出严进，也就是对待出口管制较松，而对进口管制较为严格。但这两年由于跨境进口电商的爆发式增长，使得境外货物可以直接入关，导致一些原本在中国沿海地区设立贸易公司的外企开始撤离，这些信号引发了一些不安。

同时，外需不振导致的出口数据全面深度下滑，也开始让政策逐步向出口倾斜。

所以，税改新政传递的信号非常清楚：跨境电商发展的主体是明确的，B2B是主体，B2C是补充。B2C会发展，但是走不远，走不大。真正要走强走远的是B2B。所以跨境电商要重点发展B2B，这符合我国外贸稳增长、调结构的需要，也是此次税改的本意之一。

3税改新政是上海跨境电商腾飞的良机

身为上海的电商学者，尤其是跟着当年上海从2011年开始着手申请发改委跨境电商试点工作起，一路跟踪走到今天，不能不为上海的跨境电商说几句。

曾几何时，虽然贵为全国首批跨境电商试点城市，但上海跨境电商的数据却不免让人尴尬。传统外贸企业一蹶不振，跨境电商数据陷于“洼地”，这是上海跨境电商的痛。

记得去年连续进行了多场跨境电商的调研。11月3日，在上海老牌外贸企业东浩兰生调研时，当时的场景真的让人有些唏嘘。调研听到的话归纳起来大致是，上海跨境电商与外地比，经营环境“太恶劣了”，而这一结论的得出，并不是因为上海环境真的“恶劣”，而是因为其他地方“太宽松灵活了”，上海的企业是在“带着枷锁”与别人共舞。

同样在去年11月，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专访“上海在跨境电商领域如何创新突破”时，作者是这么表达的：因为“操作过于规范”才导致今天出现的“数据落后”，而“落后”可以反过来说明“上海监管体系的严格”。上海在B2C领域跨境电商领域中的产业政策设计和监管体系上“全国最为严格”，而在执行操作过程中也“最为规范”。还有“完税价格”、“单次货值”等实际操作层面，上海的监管都较为严格。

去年11月26日上午，在“2015上海跨境电子商务创新与突破学术研讨会”上，作者曾做了题为《跨境电子商务发展热潮中的冷思考》的演讲，以2015年前三个季度的海关数字为例，上海仅为广州的1/15、杭州的1/30+、郑州的1/25、深圳的1/5，引发大家对于“率先试点Vs数据落后”的思考，提醒注意“业务转移、仓库转移、异地通关”等数据落后背后的深层次问题，呼吁关注“严格规范 Vs 监管优化”。当天的演讲，得到了原商务部副部长廖晓琪先生、中国服务外包中心主任骞芳莉女士、以及众多参会的跨境电商企业的认同。

当天下午，参加东方财经“自贸区助推跨境电商发展论坛”，再次提出对于跨境电商环境的呼吁。论坛结束，在接受“聚焦自贸区”栏目采访，以及两周后再次来校采访时，作者都坚定的表示，打擦边球的灰色红利时代不会长久，假以时日，上海的规范严格会被成长起来后的跨境电商企业所接受，转移出去的企业会再回来。可以说，这是一个了解上海电商环境的学者对上海跨境电商发展的期盼，也是多年来跟随上海电商发展所建立起来的信任。

如今，税改新政的出台，吹响了跨境电商由享受“灰色红利”的野蛮生长步入公平竞争良性发展的集结号，将推动跨境电商进入阳光化的新时代。

作者相信，卸下枷锁，东浩兰生等传统外贸企业，将有机会强势进入跨境电商市场的竞争，并凭借其良好的资源基础，成为上海跨境电商领域的新生力量。

作者相信，公平阳光，依托上海离消费市场近、离产品货源地近、离空港海运码头近等一系列优势，无谓的转移将逐步消除，上海跨境电商的数据将会走出低谷。

作者更相信，上海打造全球电子商务中心城市的愿景，培育形成50家电子商务重点上市企业、10家有影响力的外贸和跨境电商综合服务提供商的努力，将吸引更多的优秀跨境电商企业落户上海。

期待上海的跨境电商，借税改新政，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