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贸易金融》杂志 2011年6月刊古典经济学中将货币定义为一种“特殊”的商品。在货币市场，如果一位消费者在只有一种商品可以选择时，不得不支付“既定”的价格；如果有第二种、第三种或者更多的选择时，市场力量将为他提供节省成本的机会。以此来看，人民币国际化的实质就是为全世界的货币消费者提供英镑、美元、日元、欧元之外的另一种选择，其带来的好处不言而喻。顺势而为正如畅销小说《货币战争》中所说，一个国家的货币地位就是各国综合国力在货币层面的博弈，它由各国的政治、经济乃至军事实力所决定。按照这一原理分析，人民币国际化是大势所趋。一方面，伴随着中国改革开放30年来综合国力的不断提升和对外贸易规模的持续增长，人民币汇率稳步走强，国际市场对人民币的认知和接受程度也逐渐加强；另一方面，2008年华尔街金融风暴之后，世界经济陷入低谷，在主要国际货币发行国都遭受危机以后，人民币因为自身的稳定成为关注的焦点。根据美元、日元等货币国际化历史的回顾，一种货币的国际化须经历三个阶段：贸易结算、金融交易计价、成为储备货币。跨境人民币结算是人民币“出海”的第一步。事实上，自2008年底开始，中国人民银行先后与韩国、香港、白俄罗斯等6个国家和地区的央行及货币当局签署了总额达6500亿元人民币的货币互换协议。

而在新加坡、越南、蒙古，甚至是法国巴黎的街头，人们都能够看到人民币兑换点，人民币的区域化已经在逐渐形成。在国内，来自企业的需求是推动人民币跨境结算的原动力。金融危机以来，美元的迅速贬值令不少商家苦不堪言，而由于汇率问题造成的亏损，能和外商共同承担的占小部分，大部分还是要靠商家自己消化。“事实上，越来越多的本地企业开始主动尝试运用人民币进行贸易结算，这成为跨境贸易人民币业务结算量急剧上升的主要动力之一。”汇丰银行工商金融服务部中国区总经理何舜华表示，“比如，人民币结算可以为贸易双方规避汇率风险，降低结算成本，从而保证较高的利润率等。”第一家跨境贸易人民币试点企业——上海丝绸集团董事长徐伟民高度认可人民币结算，他认为开展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不仅可以规避汇率浮动给企业带来的风险，还可以简化跨境贸易手续，并降低企业财务成本。另外，人民币跨境结算也为海外企业带来了诸多好处。“特别是对那些长期与中国做生意、近期本国货币波动较大、融资困难的企业来说，跨境人民币无疑增加了一条新的信贷渠道。”徐伟民说。作为一家业务遍布全球的高科技出口企业，外汇风险是华为技术有限公司不可避免的一道难题。“我们和客户签约的币种达到了108种，除去可流通货币101种，其它都是不可流通的。

”华为技术有限公司外汇管理部部长张帆说，“外汇波动挺大的，虽然我们采用了自然对冲、财务对冲等方法抵御，但是从企业的角度来讲，本币肯定没有外汇风险，我们更希望人民币用本币来进行交易，来规避风险。另外，我们有很多非洲、拉美等欠发达国家的客户，他们也愿意获得人民币，因为他们的外汇金融市场找不到对冲工具，更别提怎么规避风险了，而人民币的选择是更好的选择。”企业是人民币跨境结算的直接受益者：一是有效规避汇率风险；二是节省了企业进行外币衍生产品交易的有关费用；三是节省了两次汇兑所引起的部分汇兑成本；四是加快了结算速度，提高资金使用效率。破冰之旅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无论我们是否准备好，人民币跨境结算的渗透都已悄然发生。5月17日，世界银行发布报告说跨境收益互换，到2025年，六大新兴经济体——巴西、中国、印度、印尼、韩国和俄罗斯将占全球经济增长总量一半以上，国际货币体系也不会再由单一货币主宰，人民币将在其中发挥更大作用。“跨境人民币结算这个业务，要能够进一步快速发展需要两方面，一方面是国家有关政策配套，要逐渐放开市场；第二方面，企业和银行密切合作，只有把这个市场培育起来，银行和企业才可以从中得到更多的好处。

”作为本次圆桌的主持人，中国银行金融总部国际结算总经理程军说道。2009年7月，六部委联合发布《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管理办法》，此举标志着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正式启动，也意味着人民币国际化开始破冰之旅。随后，2010年6月，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进一步扩大至境内20个省市和境外全部地区，业务涵盖全部经常项目和个案试点的资本项目。进入2011年，在首届中国贸易金融年会上，央行货币政策二司司长李波透露，今年央行将会推动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范围扩大到全国。在政策的推波助澜下，跨境人民币结算以几何级速度递增。数据显示，今年一季度，银行累计办理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业务3603亿元，已经占到了去年业务总量5063亿元的70%，占一季度中国对外贸易总额的 7%。日前，中国央行表示，今年会将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范围扩大到全国。“显然，跨境人民币业务不是政府一声令下的事情，也不是商业银行一厢情愿的事情，而是顺应市场需求的业务。”在首届中国贸易金融年会上，参与“跨境人民币结算”这一圆桌的与会嘉宾共同表达了这样一个理念。在此次会议上，与会的大多数企业代表都希望以人民币作为结算货币。此外，在人民银行发布政策之前，实际上人民币已经被境外很多国家，尤其是周边国家所接受。

人民币跨境结算，正好顺应了市场的需求。根据汇丰发布的最新调查结果显示，人民币预期将首次超越英镑成为全球贸易企业在未来半年考虑采用的三种主要结算货币之一。以香港为例，2011年一季度香港地区银行所持有的人民币头寸已超过 4500亿元，发行人民币债券总量超过700亿元，银行间交易、拆借、资本等市场的人民币产品越来越丰富，金融企业纷纷开辟人民币结算、融资、交易、投资等业务。“跨境人民币结算对汇丰中国的客户有巨大的好处，汇丰中国自然会责无旁贷地支持。”何舜华一语道出汇丰发力这一新业务的主要原因。人民币国际化的破冰之旅，正在以一种过去想象不到的速度悄然推进。且思且行起航的人民币结算航母，会一帆风顺么？银行与企业之间如何互动，共同推动人民币航母实现“远航”？从银行角度解析，一国的货币国际化，将开启一个巨大的金融服务领域，没有一个银行会忽视国际化进程对银行带来的机遇与挑战。自从试点扩大后，很多银行都看准了跨境人民币结算业务这块大蛋糕，中资银行、外资银行都可以发力这一全新的业务领域。在相关政策不断成熟完善的推动下，未来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的规模和范围将会以更快的速度扩展，并有望在相关业务创新、拓宽境外人民币资金回流渠道等方面取得新突破。

而且，随着市场对人民币跨境使用的需求进一步上升，人民币在跨境投融资中的作用将稳步扩大，对外直接投资人民币结算、外商直接投资境外项目人民币融资等将在试点的基础上逐渐扩大，进一步给商业银行相关业务带来发展机遇。交通银行国际业务部总经理郑家渡认为，跨境人民币业务的发展和推进，对商业银行是一个巨大的机会，“原来我们在国际贸易里面的各种产品都是从外面学习来的，然后再去参与，再去争取发言权。”基于跨境人民币结算带来的机遇，这一业务正在成为各家银行国际业务的战略重点。一个不争的事实是，人民币在国际贸易中充当计价和结算的比例越来越大，人民币国际结算量会相应增加，结算网络会逐步延伸到国际，并带来许多派生的业务，增加新的盈利机会，这将有助于其自身竞争力的提升。但是，商业银行面临的挑战也不容轻视：在制度安排、产品创新、系统建设、风控、合规、反洗钱等各个方面，是不是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前几年，国家推动企业‘走出去’，开拓海外市场，建设银行提出一个跟随战略；如今，央行来推进人民币‘走出去’，建行在这个过程中也是积极参与，而且行领导都非常关注这个业务，并给予资源的倾斜。”建设银行国际业务部副总经理陈力平谈到几点体会：一是银行的产品创新和产品服务要跟上去；二是海外机构要跟得上；三是对政策的理解消化要跟得上；四是对客户需求的理解。

可见，在跨境人民币结算业务方面，商业银行机遇与挑战并存。来自企业的代表也表达了他们在人民币跨境结算过程中的一些困惑。一是国外客户获取人民币的成本与渠道问题。“很多客户愿意拿人民币和我们交付，但是取得人民币的渠道非常有限，获得人民币的成本非常高。”张帆说，他们去年和东南亚的一个客户做了一笔买方信贷，但是人民币贷款的成本很高，客户在不太愿意的情况下达成了交易，“以后我们希望和客户实现共赢，让他愿意用人民币结算，我们也愿意收人民币，形成良性循环。二是人民币的回流机制问题。“华为在香港有一定的人民币存款，但投资收益很低，我们希望能有一个更好的回流机制。”张帆说。徐伟民表示：“银行推出的人民币跨境业务不仅仅是结算功能，还包括融资功能，但是很多银行为国外客户做融资或者买方信贷的时候，碰到不发达国际的中小企业时就会考虑信贷风险，最终导致人民币结算不能顺利进行。“银行一要重视不发达国家的客户；二要定位于主要服务中小客户。”徐伟民说，如果这些问题解决了，人民币业务就能大幅度发展。内地企业在境外贸易方面仍面临没有人民币支付、或贸易方银行无法提供人民币结算支持等问题成为企业代表们普遍反映的难题。当然，人民币跨境业务能否很好地发展，还需要有一个广阔的市场体系，即一个结算、清算互相通流的市场。

而这有赖于银行、企业以及境内外监管单位和境内外企业对跨境人民币业务的认可和接受程度。针对企业在人民币结算过程中的困惑，陈力平认为现在市场上对人民币跨境是普遍欢迎的，但是也出现了一些问题，比如客户套利的需要和推广人民币的问题。“像华为、中兴通讯在‘走出去’的时候，我们会和企业一起探讨，比如银行怎么能够提供人民币融资、境外企业用什么方式来偿还人民币融资等问题，银行针对国内外客户双方的需要进行挖掘，然后提供一个整体解决方案，这才能够真正把人民币推出去，也能替企业‘走出去’解决实际问题。”陈力平说。“在跨境人民币结算领域，银行与企业密切合作，特别是银行要以客户为中心，满足客户的各种需求，创新金融产品服务。”程军说。“当然，创新产品不光是传统意义上的跨境结算问题，还要看能否在海外培育一个比较健康、快速发展的海外人民币离岸市场，包括存款、贷款、理财、证券、现金，这方面需要企业和银行今后还要投入更多的力量，也只有把这个市场培育起来，银行和企业才可以从中得到更多的好处。”程军进一步解释道。“我们认为，这些问题是人民币结算在全球推广的过程中必然会碰到的，它们的解决也不会一蹴而就。我们相信，随着海外市场人民币使用和投资渠道的不断拓宽、境外企业和居民持有人民币的意愿将逐步上升，这将推动人民币在海外的积累，而海外市场对人民币的支持也会随之加强。

汇丰预计，到2015年，中国对外贸易额的一半以上将以人民币结算，达2万亿美元。”何舜华表示。蓝海战略《蓝海战略》中指出，蓝海就是蓝色的大海，防鲨网之外海之深处，水质和营养物都很好很丰富，范围也相当广泛，竞争的人也少，蓝海竞争胜者将得到比红海多得多的利益。跨境人民币结算拥有着未知的市场空间，一方面来自于突破性增长业务，即旧市场推行新产品或新模式；另一方面是战略性新业务开发，创造新市场、新细分行业，甚至全新行业。商业银行开办跨境人民币业务，不仅会增加结算收入和汇兑收入，而且还会增加由结算业务衍生出来的其他业务的收入，如融资业务收入以及账户维持费、清算费、咨询费等中间业务收入。中间业务收入的增加有利于中资商业银行改变比较单一的收入结构，实现收入结构的多元化，促进商业银行业务结构的调整和盈利模式的优化。为抓住跨境人民币结算带来的机会，各大商业银行都在发力这一业务。而银行不断创新和满足客户需求成为两大关键性战略手段。“创新”是此次论坛中被银行界代表提及最多的一个词汇。“我们将国内外客户需求结合在一起，进行甄别，然后创新新的产品模式，满足国内外客户需要。”陈力平指出，建行在跨境人民币结算业务发展过程中，非常重视银行的产品创新和产品服务能力。

跨境人民币结算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发展迅速，部分得益于目前存在的人民币升值预期和境内外的逆差。但是，一旦这些因素逐步消落，或者说这些因素已经不作为推动境外人民币发展非常强有力因素的话，那么境外人民币业务发展持续、长足发展的后劲在哪儿？郑家渡也认为，商业银行应当不断提升产品创新，提升服务创新，从而使得跨境人民币可以稳健的、持续的、健康的、良好的发展。作为股份制的佼佼者，中信银行也非常重视产品创新。“我们要跟进人民银行下一步的做法，比如说海外职业投资，ODI的落实，这无疑对我们都提出了更多的创新挑战。”“客户需求”是另外一个发展跨境人民币结算的策略之一。人民币可以用于国际结算，有这种需求的企业都可能成为银行的客户。尤其是某些大型的境外企业随着与国内企业的经济往来越来越密切，在国内投资规模越来越大，对用人民币进行国际结算的需求量也会随之扩大。“客户的需求在哪儿，我们的产品就要涉及到哪儿，我们的服务就要跟到哪儿，无论企业大小，这是银行最根本的基础理念。”中信银行国际业务部总经理周华表示。汇丰作为一家国际性银行，已在全球44个国家和地区具备了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的服务能力。“全球平台已经建好，所有的客户，无论在哪里，我们都有信心服务于客户。

”何舜华对此也表示高度认可。周华说，中信银行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以客户为中心。“因为我们更多跟前面五大行来比，无论在网点、规模、人员都不具备竞争优势，我们能做的更多的是，提供更好的服务给客户，更集中、精确细分客户群，为精确、细分后的客户群提供更好的金融服务解决方案。”“人民币跨境结算依托于国际业务强大的基础，然后紧随客户，清晰了解客户需求，提供个性化解决方案。”周华说，比如在北京地区服务一些大型企业的时候，中信会考虑他们的人民币跨境结算需求。他们把香港作为一个融资平台，还是一个现金管理平台，抑或是风险控制平台，针对不同的需求，我们的服务方案是不同的，这是在整个客户服务中的一点小小的体会。此前，建行在海外已经有10多家经营性机构，都是以外币，美元、欧元外币结算为主。“随着企业‘走出去’的步伐加快，人民币成为新的融资结算货币，我们中资银行在海外的机构能够适应这样的变化，能够把币别跟客户需求结合。”陈力平说。交行在渠道方面大做文章。据郑家渡介绍，交行现在海外有8家分行，其中6家在亚太地区，亚太地区是跨境人民币业务最为集中的地区，香港是交通银行发展最迅速的地区，人民币跨境业务占比也达到70%以上。

“随着‘走出去’战略，不光海外分行，我们跟众多海外机构的合作更紧密。”“过去，银行的产品是一个梯队，客户需求是另一个梯队，能不能把二者结合起来，我们的产品和服务要完全顺应中资企业的需求。”郑家渡说。“从软实力来讲跨境收益互换，汇丰除了提供给客户相关的金融产品外，还利用其本身的网络优势和紧密的网络内合作，从服务的角度出发，使客户获得更多的商业机会，体现出银行的附加价值。”何舜华表示。各大银行透露出一个积极的信号：无论采取哪种战略，商业银行都在为“畅游”跨境人民币这个新蓝海而积极备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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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本文授权转自贸易金融，审稿编委苏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