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建斌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在跨境电商最热之时，徐佳东选择离开自己一手创办的环球易购。

5月8日晚间，跨境通（002640）发布公告，徐佳东辞去跨境通董事长、总经理等职位，同时辞去子公司环球易购一切职务。

早前，跨境通发布业绩预告修正公告，此前预计2020年归母净利润1-1.5亿元，修正后亏损30-38亿元，扣非净利润亏损32-40亿元。差距之大，市场一片哗然。

且由于年报被出具“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和“否定意见”的内部控制鉴证报告，跨境通被戴上“*ST”的帽子。继4月30日跌停后，*ST跨境又连续两个交易日再次跌停。

从跨境电商的头部企业陨落至此，环球易购仅用了两年。

想当初，环球易购入驻深圳南山甲级写字楼永新汇，风头一时无二。但如今，搬离独栋大厦跨境通 百圆裤业，创始人、高管相继辞职，员工从3353人裁员至885人，锐减近75%。

所谓人去楼空，再贴切不过。

一

从宠儿到弃儿

环球易购创办于2007年，早在2017年销售额就突破100亿。而安克创新、有棵树、泽宝等大卖，直至今日尚未达到百亿规模。

早年的顺风顺水，让徐佳东萌生了登陆资本市场的想法。当安克创新、有棵树、傲基、赛维还在等待新三板挂牌时，环球易购已经被上市公司百圆裤业10亿收购，成为跨境电商国内第一股。

作为环球易购的创始人，徐佳东在此次收购中收获4702万元现金以及4276万股百圆裤业股票，当时股票作价14.3元/股。2014年10月完成交割后，徐佳东持有百圆裤业20.19%股份，位列第二大股东。

2015年，百圆裤业再砸5.67亿，连续投资帕拓逊、通拓、百伦贸易、跨境易等7个跨境电商项目。2015年6月12日，百圆裤业更名跨境通，彻底完成主营业务转变。

此后，跨境通又分别于2016年10月、2018年1月两次收购帕拓逊39%、10%股权，完成对帕拓逊的全资控股。至此，跨境通旗下拥有两家出口跨境电商全资子公司。

变更主业的跨境通2014年营收从8.42亿元飙升至39.61亿元。此后2016-2018年，跨境通营收分别为85.37亿元、140.18亿元、215.34亿元，并购后年复合增长率达到124.88%。扣非净利润也由2014年的0.31亿元上升至2017年的7.37亿元。

而徐佳东在此过程中通过不断增持，试图取得跨境通的控股权。其中，2017年4月和12月两次发布增持计划，合计增持约1亿元。

直至2018年9月，跨境通原实控人杨建新将6.94%股权的表决权委托给徐佳东，徐佳东表决权达到24.5%，终于成了跨境通的“话事人”。

但此后跨境通渐露颓势，业绩节节败退，甚至养成了先发业绩预告再大幅修正的“毛病”。

2019年2月，跨境通发布2018年业绩快报，预计归母净利润达10.21亿，4月1日发布修正公告，归母净利润为6亿元，相比上年下滑了17.07%。这是跨境通转型后盈利首次下滑。

2020年2月，跨境通故技重施。先是预告2019年归母净利润亏损14.3亿-11.3亿，4月30日再发修正公告，预计亏损达到27.08亿。

一而再，再而三的业绩修正，更像是黔驴技穷。徐佳东也自2019年开始不断减持。

根据公告，徐佳东2019年7月3日、7月24日至7月26日、11月20日和11月21日曾多次减持，2019年合计减持3641万股，累计套现超过2亿元。

2020年，徐佳东因解除婚姻关系财产分割，转让给李俊秋7011.18万股股份。年报显示，目前已完成转让4706万股。此外，徐佳东还被强制执行600万股，被动减持626.75万股。

随着徐佳东不断减持，跨境通的实控人也一度变成了国资股东新兴基金。但在今年4月30日，新兴基金解除杨建新夫妇表决权委托，国资表示也不玩了。

至此，跨境通所有股东持股比例均不超过20%，处于无实际控制人状态。从被追捧的国内跨境电商第一股，到如今无人愿意接手，令人唏嘘。

二

成也铺货，败也铺货

一头大象的轰然倒地，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正如茨威格《断头王后》中那句名言，“她那时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依靠着早期行业红利，环球易购的铺货模式让其得以快速扩张。2016年，跨境通SKU就已经超过35.6万个，旗下独立站Gearbest的SKU一度在2018年年末达到99.6万个。而同样是铺货大卖的有棵树，2019年的SKU才40万个。

但回头去看，可以说环球易购成也铺货，败也铺货。

首先，存货问题。

环球易购主营电子产品和服装服饰，SKU数量庞大，对存货管理提出很高的要求。且常常需要在节假日前大量备货，以应对销售旺季。

这造成跨境通积压了大量存货。数据显示，跨境通的存货从2014年的2.94亿飙升至2018年的50.66亿，占总资产比例从13.35%上升至2017年的45.12%。

在追求周转和效率的电商行业，环球易购的存货周转天数一度达到150天以上。而且，环球易购销售的电子产品和服装服饰，过季后就很难再销售出去。这为之后的大额计提存货跌价埋下了伏笔。

2018年，跨境通计提存货跌价准备达5.43亿元；2019年，再计提存货跌价准备26.89亿元。

计提只是财务手段，存货还在仓库，还得卖。据称，2020年下半年已经没有供应商给环球易购供货了，整整半年都在销售库存产品。

但是，过季产品还有多少人买？就好比，小米都出11代了，你还会去买小米8吗？

除了计提存货跌价准备，早年高溢价收购跨境电商公司产生的高额商誉，也埋下了一颗雷。数据显示，2018年末跨境通的商誉高达25.3亿，其中环球易购的商誉多达8.66亿。

随着业绩不断下滑，2019年，跨境通计提商誉减值准备1.71亿；2020年，再计提商誉减值准备6.96亿。

再者，现金流问题。

我们知道，现金流就像一家公司的血液。自变更主业后，跨境通的营收和利润规模大幅增长，但现金流却从来没好过。仅2018、2019年的经营性现金流量净额为正流入，且与其营业规模相比，根本不足一提。

意味着，跨境通的高速增长基本没有给公司带来正向的现金流入。一方面，大量铺货需要提前支付货款；另一方面，存货压在仓库迟迟不能变现，过季后即便打折也很难销售。

正因为现金流问题，跨境通几乎用遍了市场上能想到的融资办法。

首先是定向增发，购买环球易购、帕拓逊等跨境资产合计定增28.88亿元；然后是发债，2017年两次非公开发债募资6.63亿元，合计35.51亿。

再者，通过银行贷款等方式。数据显示，2016年至2020年，跨境通的短期负债、长期负债以及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动负债合计为10.32亿、12.71亿、13.45亿、23.42亿、10.19亿。

最后，股东和高管自掏腰包。据2019年回复函，新兴基金借款4亿，周敏借款31.6亿，新余睿景借款0.07亿，徐佳东借款5.08亿，合计40.57亿。

跨境通就像个无底洞。最终，现金流问题在2020年爆发。

去年，陆续有供应商前往环球易购大楼讨要欠款。并且，从2020年至今，跨境通深陷诉讼泥潭，累计涉及金额多达4.3亿元。截止今年4月30日，未决诉讼涉及金额仍高达1.71亿，基本是公司拖欠货款或物流费。

走投无路下，跨境通只好砍SKU，遣散员工，变卖家产。今年3月，跨境通以20.20亿的价格将帕拓逊100%股权出售。

对于帕拓逊来说，脱离跨境通或许是件好事。但是对于环球易购，能否从泥潭中爬出来，可能要打上一个问号。

三

跨境很热，更要冷静

这几年，跨境电商确实很热。特别是2020年，安克创新的上市、SheIn的爆发，一步步将跨境电商的火热推向最高潮。

海关总署数据显示，2020年我国跨境电商进出口1.69万亿元，增长了31.1％，其中出口1.12万亿元，增长40.1%。

行业火热，一方面让老玩家持续加码跨境通 百圆裤业，另一方面也吸引到越来越多新玩家的入场。

但在行业红利逐渐殆尽的今天，早年的“走量”打法是否还适合？盲目的扩张，有可能就将企业拖入无尽深渊。

环球易购的陨落给行业敲响了警钟。归根结底，一家企业在发展过程中是否建立起了自身的竞争壁垒。比如，安克的研发和品牌、SheIn的供应链体系。

如果一家跨境电商公司还停留依靠多账号、多销售人员来维持规模，早晚会摔跟头。几天前，一批大卖的亚马逊账号就因为刷单被封。

跨境很热，行业也还有很多机会。但不管是老玩家还是新玩家，都需要冷静，而不是盲目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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