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范臻、孙磊 元合律师事务所

重磅！首次！见证历史！！苹果垄断终结！！！

随着苹果1月25日的新政策发布，国内互联网上顿时充满了欢快的气息。天下苦苹果税久矣，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就问这政策什么时候给到中国？？

虽然明白iOS市场的重要性，但咱还是先冷静冷静。首先，就算从最直观的字面意义上来看，“降税”不等于“免税”，并不是苹果明天就变慈善机构了；其次，这政策是针对人欧盟的，跟国内没啥关系，高兴之前还是先看看欧洲市场在您那儿的优先级（以及人家本就贼严的消费者保护）；最后，说降就降，真有这种好事？咱不得先问问——那么，代价是什么？

事情还要从欧盟《数字市场法》（DMA）说起。苹果被指定为该法定义的“守门人”之一，必须在2024年3月7日前遵守一系列合规义务，其中就包括开放侧载。苹果此次的新政策也确实定在三月实施，表面上符合法律规定。但实际上，苹果当然不想轻易地让渡自己的利益；每一条看似“利好”的政策背后，其实都暗藏杀机。

“平台经济反垄断”确实是近两年各国政府关注的重点。以苹果为例，早在2019年，荷兰消费者与市场管理局（ACM）就应约会应用开发商Match Group的要求对苹果开启反垄断调查，并于2021年8月责令苹果开放约会类APP的三方支付。几轮battle后，苹果最终拿出了ACM满意的方案——降税+开三方支付，但需要每月向苹果报告流水，跟苹果对账；逾期未交税直接从下个月流水里扣/应用下架/从苹果开发者计划里删除。随后，根据韩国《电信业务法》的修改以及美国的Epic v. Apple反垄断案的禁令要求，苹果先后于2022年6月及2024年1月开通了韩国（降税4%）、美国（降税3%）的侧载，基本政策逻辑与前述一致。

除去美国通过司法判决形式确定的禁令外，苹果在荷兰、韩国均与监管有过多轮博弈：在荷兰罚款一度提高到2000万欧元，韩国KCC近期也表示可能有205亿韩元的罚款在等着苹果。具体情况可见下表：

说回欧盟这次，咱先来对比下苹果欧洲和其他降税地区（以最新推出的美国为例）的新旧政策：

欧盟这次的新旧政策不是替代关系，而是选择关系。也就是说，开发者可以自行选择继续老老实实留在APP Store，还是跟着这波“历史性变革”选择开通侧载。不过，咱大概也都能感觉出来，既然还给你了“选择权”，那必然新方案不会是大家想得那么完美。虽然仅看佣金是降了不少，但猫腻儿出在新增的两项费用，也即“支付处理费”和“技术服务费”上。一方面，支付处理费针对所有使用苹果支付的交易，叠加佣金后的单笔交易的实际抽成分别为20%和13%；另一方面，技术服务费针对年下载量100万次之后的每一次安装，固定按照0.5欧（约合3.89元人民币）收取，而无论用户实际是否交易（那得另算）。这等于在原有抽成上又加了一道新税——别的不说，想想您这儿有多少零氪微氪的，成本cover得住吗？再看看隔壁做超休闲那位，都想退出群聊了吧。

哦对了，这里的“首次安装”可不是12个月内的首次拉新。重新下载、应用更新、捆绑包都要算的：

这么一波算下来，虽然看着苹果税是降了，甚至侧载都开了，但不好意思，欧区的实际抽成，涨了。

这会儿明白为什么苹果要给两套方案任君选择了吧？这就是妥妥的明面儿保证你“公平合理无歧视的选择权”，实际上就是告诉开发者：您要不选APP Store，不是无路可走，还有死路一条。

为防止有人算不清楚，苹果还贴心地提供了费用计算器：

https://developer.apple.com/support/fee-calculator-for-apps-in-the-eu/

先别急着点，有人已经帮你算过了。Gas应用程序的创始人Nikita Bier计算了一款销售额为1000万美元、下载量为1000万次的应用，在适用新政策后程每月苹果抽成近51.6万美元：

更有人直接开喷。Epic首席执行官Tim Sweeney将苹果这波操作成为“new junk Fees”和“hot garbage”：

对了，如果要适用新政策，还有一个绕不开的坑——iOS应用程序公证。这玩意明面儿上是说，为了确保应用安全，保护开发者知识产权云云，但实际逻辑在于强化苹果体系内部的监管。咱掰扯一下都有哪些坑就知道了：

（1） 机器+人工双审核——还记得被Other支配的恐惧吗？

（2） 包体加密+签名——标记得这么清楚，侧载有了，马甲包没了？

（3） 安装时过程是否有篡改/通过授权的web浏览器启动——搞点小动作还ok吗？还记得超100万次下载后就要开始收费了吧，侧载包也算在内哦亲

总之，如果选择新政策玩儿侧载，不仅实际抽成可能更高，想做点“坏事”也更难，下载量更是赤裸裸地暴露在苹果面前。以后没准苹果比你更懂你赚了多少——毕竟根据新政策，如果人发现对不上账，是有权直接从你下个月的流水里扣的。

说白了，苹果这次新政策就是想告诉各位：就算我们欧盟开通侧载，您的下一个APP Store还得是APP Store。不过这事儿也并非完全定死了，此次APP Store的政策调整能否落地，最终还是得看欧盟监管的心思。根据DMA第6（12）条的规定，守门人设置的条款应当是公平、合理、无歧视的。目前欧盟方面暂未就此表态，而苹果的行为在外网已经被各种喷“恶意合规”“敲诈勒索”了。因此就像之前苹果在荷兰和韩国经历的那样，这次的“欧洲特供版”是否会和欧盟也battle几局，目前还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