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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2010年9月1日，为了促进支付服务市场的健康发展，规范非金融机构支付的服务行为，防范支付风险，中国人民银行发布了《非金融机构支付服务管理办法》。在管理办法里，要求非金融机构提供支付服务应当取得《支付业务许可证》，也就是我们俗称的支付牌照，成为支付机构，依法接受中国人民银行的监督管理。

那么，由中国人民银行负责颁发和管理的支付牌照，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东西呢？

1支付的由来

支付，是指发生在买家和卖家之间的金融交换，是社会经济活动所引起的货币债权转移的过程。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在银行卡开始出现之后，支付从现金交易逐渐转变为刷卡。1985年，中国银行珠海分行正式发布了中国第一张信用卡：中银卡，但这张信用卡更像是储蓄卡，需要持卡人先将钱存进卡里，在消费时要工作人员打电话到银行核实信息后才可以刷卡支付。直到1995年，广发银行按照国际标准发行了信用卡，才正式将信用消费模式引入国内。不过，当时国内信用卡虽然具备了透支功能，但还没有免息期以及分期还款、最低还款额等功能。

银行卡支付一开始是通过人工形式操作的，由操作员用压单设备将银行卡上凸起的卡号、姓名等印到签购单上，写上金额、日期，然后联系银行申请授权，并将获得的授权码书写在签购单上，由持卡人确认无误后签字才完成整个流程。直到POS机的出现，银行卡支付才变成我们口中的刷卡支付。

中国的第一台POS机，实际上是一台收银机，它要比第一张银行卡来的更早。1974年，中国第一台商用收银机原型由北京商用机械研究所研制，由于技术上的欠缺和应用环境不成熟，这台商用收银机没办法推广。到了1981年，商务部引进了日本欧姆龙公司528台收银机，并应用于北京各大商场，收银机才正式进入了中国市场。由于收银机功能比柜台现金结算机强很多，使用效果也更显著，于是开始在全国各大城市商场推广起来，并慢慢演化为我们今天的POS机。

当时，每个银行都拥有自己独立的POS收单系统，相互之间的POS机是独立的，各个银行的POS机只支持自己银行的银行卡刷卡支付。例如，中国银行安装了一批POS机给商户使用，那么这些POS机就只能刷中国银行的银行卡，POS机的硬件安装、维护和系统建设都由中国银行自己做。于是，当时便出现了各家银行抢先去商户处安装自家的POS机，导致商场的柜台上都会摆满各家银行的POS机，持卡人的卡是哪家银行的，就刷哪台POS机，也导致了不同银行之间POS收单系统无法清算。

刷卡支付

为了解决不同银行间的清算问题，中国人民银行在1990年建立了银行清算中心，专门为社会提供支付清算服务，中国的支付清算也进入了电子联行时代。2002年，经国务院批准，中国人民银行正式建立了中国银行卡联合组织，简称“银联”。随着银联的成立，银行卡可以实现跨银行、跨地区和跨境使用，打破了一台POS机只能使用一张银行卡的局面。

在银联打造好支付清算网络之后，银联又专门成立了子公司：银联商务，专职帮助银行拓展商户，给商户安装POS机，商户只需要在门店安装一台银联商务的POS机，便可以支持不同银行的银行卡支付。

随着国内发卡量增大，国民整体消费水平提高等一系列利好因素的刺激下，POS机的需求量越来越大，又陆续出现了多家其他机构与银联商务做一样的事情，这些机构也被称为支付机构，支付机构所做的业务也被称为银行卡收单业务。

从21世纪开始，互联网电商开始兴起，支付业务逐渐从线下搬到了线上，形成了网络支付。支付场景变多，使得支付机构开始了井喷式的粗放式发展，为了让支付机构发展更加规范，中国人民银行于2010年出台了《非金融机构支付服务管理办法》，要求支付业务需要取得《支付业务许可证》，也就是支付牌照，让支付机构开始成为受中国人民银行监管的正规军。

中国人民银行发布的这张支付牌照，除了银行卡收单业务之外，还可以按照经营范围进一步细分为网络支付和预付卡发行与受理，总共三块业务。其中，网络支付的支付牌照包含了固定电话支付、互联网支付、移动支付、数字电视支付和货币兑换。预付卡的支付牌照，则是指以营利为目的发行的、在发行机构之外购买商品或服务的预付价值，包括采取磁条、芯片等技术以卡片、密码等形式发行的预付卡。由于业务范围和能力的差异，有的支付机构只拥有其中一块业务许可的支付牌照，而有的支付机构则可能同时拥有三块业务许可的支付牌照。

2银行卡收单业务银行卡收单，是指银行向签约商户提供的本外币资金结算服务，当持卡人在银行签约商户那里刷卡消费，银行就会进行结算。在银行卡收单业务里，一般会包含发卡机构、收单机构、商户和持卡人几个角色。发卡机构，主要是国内的商业银行，负责向持卡人发行银行卡，并通过提供银行卡服务向持卡人收取服务费用。收单机构，主要是由卡组织，例如银联、Visa等授权，负责商户的开拓与管理、账单结算等活动，并在与商户清款时先行垫付持卡人交易的账款。收单机构既可以是银行，也可以是支付机构，收入主要来源于交易手续费的分成以及服务费。商户和持卡人就很好理解了，在银行卡收单业务里，商户必须要与收单机构签署商户协议，而持卡人则是与商户产生交易，需要向商户付款的客户了。除了发卡机构、收单机构、商户和持卡人之外，在银行卡收单业务里还会有银联在中间扮演着清结算的角色。最早期的银行卡收单业务，由于银行卡发现和POS机布置都由银行自己搞定，所以银行自己即是发卡机构，也是收单机构，还负责整个支付的清算，数据传输都是在银行里直接进行处理，不会转接到其他机构。另外，商户还要在银行开设结算账户，银行才为商户安装POS机，当持卡人去商户处购买完东西，只需要刷完卡在签购单上签字，商户便会把客户签字的签购单留下，等着把签购单交给发给对应POS机的银行。银行在收到签购单后，会扣减完手续费后将客户支付的资金转入商户的银行账户里，整个刷卡支付的流程便完成了。

刷卡支付

后来，银联开始负责中间的资金清算之后，刷卡支付的流程步骤又有了变化，客户支付的资金不再由银行收到签购单后给到商户。客户在刷卡时，支付信息会同步给银联，银联在收到支付信息后，会在发卡机构那里记一笔支出，并在收单机构那里记一笔收入，等到日终结算时，银联便会把当日记下来的数据给到中国人民银行，由中国人民银行对发卡机构的实际资金账户和收单机构的实际资金账户进行资金交割。在数据传输上，银行的POS机会与银联系统进行连接，在发生交易时，数据和信息会先上送到银联系统，由银联系统自动判断后直接发送到相关的发卡机构。

刷卡支付

随着支付机构开始帮银行进行收单业务，让商户可以通过支付机构申请POS机，一台POS机就能支持所有银行卡跨境电商牌照获得流程，支付机构便代替银行成为了收单机构，支付流程也发生了改变。客户手持银行卡刷卡支付，支付机构的POS机将交易数据传送给银联，银联收到请求后转发给指定的发卡机构，发卡机构在向客户确认完之后回复银联跨境电商牌照获得流程，银联再将结果传至POS机，客户再收到扣款通知。此时，背后的实际资金交割，也不再单纯是银行之间的交割，而是变成了发卡机构和收单机构，资金可能是由发卡银行的备付金账户划转至支付机构的备付金账户，也可能是支付机构之间的备付金账户互转。由于支付机构的审核要比银行快，流程对接也比银行简单，导致大多数商户都会选择通过支付机构来办理POS机，从而促进了支付机构的进一步发展壮大。

刷卡支付

3网络支付业务

网络支付业务，是指依托公共网络或专用网络进行货币资金转移，包括货币汇兑、互联网支付、移动电话支付、固定电话支付、数字电视支付等。不过，由于时代发展，固定电话支付和数字电视支付逐步退出了支付市场，货币汇兑也被官方实质性地从《支付业务许可证》中排除了许可范围。所以，现在的网络支付业务也主要指互联网支付和移动电话支付。一般来说，收付款人使用电脑进行资金转移的是互联网支付，使用智能手机进行资金转移的则是移动支付。

互联网支付，与网络购物的兴起密不可分。网络购物开始时，互联网支付还没出现，大部分人是使用银行卡进行支付。当时，买家在网络购物完后，大部分都是跑到线下的ATM机去进行转账支付给网上的卖家。

随着互联网开始普及，许多银行也推出了网络银行服务，即银行通过互联网设立的虚拟柜台，利用网络技术向客户提供开户、查询、转账等服务，客户只要使用电脑，便可以通过互联网转账支付给卖家。在网络购物需要支付的时候，购物平台会跳转到银行的网络银行页面，客户只需要输入银行卡号和身份信息等就能完成支付。

网络银行的出现，使得支付机构提供的互联网支付服务也开始兴起，买家也可以通过支付机构链接到银行，使用网络银行服务来划转银行账户资金，通过向支付机构提交支付指令，将资金从其银行账户转入到收款人指定的银行账户，这也被称为网关支付。

此外，支付机构还推出了快捷支付产品，是指支付机构可以为客户开立支付账户，由客户、支付机构与开户银行签订三方协议，将银行账户与支付账户进行绑定，资金实际存放在客户银行账户里，但客户只要登录支付账户便能管理银行账户里的资金。在支付前，客户需要先将支付账户与银行卡绑定，在支付时则不再需要输入银行卡号或者身份信息，仅需要输入支付密码，就可以提交支付指令完成支付，将自己支付账户内的货币资金转入款人的指定账户，收款人的指定账户可以是支付账户，也可以是银行账户。

快捷支付

除了网关支付与快捷支付产品，支付机构还推出了代扣和代付产品。代付产品，主要是针对居民日常的生活消费，例如水电煤气等，通过与政府部门合作，定期从居民支付账户或者银行账户扣除相应的费用。代扣产品，则主要是与互联网平台合作，例如线上金融贷款，借款人通过贷款平台借款，贷款平台便会通过支付机构批量或单笔向借款人银行卡打款

代付、代扣

智能手机普及后，原来需要使用电脑才能实现的支付功能，用手机也能向支付机构发送支付指令，实现资金转移。移动支付的出现，使得刷卡支付逐渐被扫码支付替代，当客户在线下消费时，通过支付机构的手机APP扫描商户的二维码就完成支付，或者是由客户打开支付机构的手机APP展示自己的支付二维码，由商户使用扫码枪识别之后实现付款。现在，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非接触式射频识别（RFID）技术也开始应用到支付中，有的支付机构也推出了NFC支付，可以广泛应用于公交卡、地铁等场景。但是，无论是什么样子的支付方式，其背后的数据交互和资金清算原理都与刷卡支付没有太大差别。

扫码支付

随着全球一体化进程的推进，网络支付业务的服务范围也扩大到了全球，开始出现了跨境支付。跨境支付，是指两个或两个以上国家或者地区之间因国际贸易、国际投资及其他方面所发生的交易，需要借助支付工具和结算系统，完成资金跨国和跨地区转移。举个例子，外国买家在某跨境电商平台上购买了中国卖家的商品，他们在付款时必须使用当地币种，例如美元、欧元等，然而中国卖家却只能接收人民币。因此，外国买家使用海外支付工具进行付款后，中国卖家则需要使用境内持牌支付机构提供的收款结汇产品，才能将收到的外币换成人民币，最终完成交易。

除了跨境电商，留学教育和出境旅游等领域，都会涉及跨境支付，这也使得跨境支付的规模也越来越大。然而，相比起网络支付业务，跨境支付业务还面临着不同国家法规和反洗钱的挑战，所以支付机构要经营跨境支付，除了要拿到中国人民银行颁发的互联网支付牌照之外，还需要拿到国家外汇局颁发的跨境支付牌照，也就是允许其进行跨境电子商务外汇支付业务的许可证。

4预付卡发行和受理

预付卡发行与受理业务，其实还可以进一步拆分，拥有预付卡发行与受理业务牌照的支付机构，即可以发行预付卡，并且需要为其发行的预付卡提供一定的受理网络。但是，如果只拿到了预付卡受理业务的支付机构，就只能接受其它发卡机构的授权或委托，受理该发卡机构发行的预付卡，而不能自发卡。同时，预付卡受理业务的支付机构仅能参与资金清分，但不能进行资金结算，资金结算同样需要对接到原有的发卡机构。

预付卡在商业零售、住宿餐饮、教育培训、休闲娱乐等行业较为普遍，对方便支付、促进消费等发挥了积极作用。一般来说，预付卡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单用途预付卡，另一种是多用途预付卡。

单用途预付卡，是只能在同一品牌商户购买商品或服务用的一种预付卡，比如沃尔玛卡、家乐福卡、理发美容卡、健身卡等，通常只在发卡商户内部使用。单用途预付卡受商务部监管，由发卡商户在开展业务时向商务部备案。

多用途预付卡，则需要有专营的发卡机构，也就是持有预付卡发行与受理业务支付牌照的支付机构来发行，可以在发行的支付机构之外的企业或商户购买商品或服务的一种预付卡，可以跨地区、跨行业、跨法人主体使用。多用途预付卡受中国人民银行监管，要有中国人民银行的批准才可以发行，例如资和信发行的商通卡、千礼支付发行的欢付通卡等。

商通卡

除了线下消费的预付卡，还有线上的预付卡牌照。有些支付机构虽然拥有预付卡业务支付牌照，但它发行的预付卡只支持用于其线上实名支付账户充值，类似游戏账户充值和手机号充值。例如，我们熟知的盛大游戏旗下的盛付通，便发行过盛付通数娱卡，用于在盛付通网站和特约商户处购买客户端游戏、网页游戏、手机游戏等各项服务，也可以用于充值手机话费、购买彩票等。

盛付通数娱卡

根据央行的《支付机构预付卡业务管理办法》，支付机构发行预付卡用于网络支付渠道有三种情况，一种是缴纳公共事业费，另一种是在发卡机构拓展的实体特约商户的网络商户中使用，最后一种则是支付机构发行的预付卡可向持卡人在本机构的支付账户进行充值，同一客户年累计充值金额合计不能超过5000元。

预付卡虽然很便捷，但利用预付卡实施诈骗、恶意圈钱并卷款跑路的事情也经常发生，不仅侵犯了消费者的权益，还扰乱了市场秩序。一旦消费者被发行预付卡的企业欺骗，其所预付的资金追索难度都比较大，很难挽回自己的资金损失。此外，预付卡还可能被用于洗钱、套现、偷逃税款以及行贿受贿等违法违规领域。

基于各种各样的风险，预付卡发行和受理业务受到了中国人民银行严格的监管，有许多支付机构因为违规操作被摘牌。随着移动支付的流行，客户可以利用支付机构账户的余额进行支付，这让预付卡的优势不复存在，使整个预付卡市场进入低迷期，导致多家支付机构也主动申请注销了预付卡牌照。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的原因，支付机构的表现都体现了预付卡发行和受理业务的不景气。

5总结

截至2021年底，我国共有支付机构224家，共设立分公司1569家，从业人员4.94万名，为客户开设在用支付账户57亿个，其中活跃的支付账户有32.44亿个。

目前，全国共有221余家支付机构还拥有支付牌照，拥有全部三项支付牌照的只有20多家，支付牌照的有效期一般为5年，每隔5年需要申请续牌，其中也会存在公司向中国人民银行申请续牌不通过的情况。此外，中国人民银行也曾表示过，未来在原则上不会再颁发新的支付牌照，这也意味着支付牌照只会减，不会增。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支付机构能赚的盆满钵满，相反，支付机构的盈利变得越来越难。

2017年之前，支付机构可以将客户备付金以自身名义在银行开立账户进行存放，然后取得利息，或者挪用备付金去购买理财产品。有的支付机构，甚至通过在多家银行开立备付金账户，通过办理跨行资金清算获取巨大的收益。但是，中国人民银行于2017年发布了《中国人民银行办公厅关于实施支付机构客户备付金集中存管有关事项的通知》，明确了支付机构在交易过程产生的客户备付金，将统一交存至指定账户，由中国人民银行监管，支付机构不得挪用、占用客户备付金，使得支付机构失去了几乎原本10-20%的营业收入。

除了失去了备付金管理的收益，由于这两年遭遇新冠疫情，许多以银行卡收单为主营业务的支付机构难以拓展线下业务，线下业务不断收缩，有的支付机构甚至还出现了商户流失，商户数量减少，重新拓展商户受阻等困难，业务上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另外，由于互联网网贷行业整治的开展，网贷机构在这几年加速清退，从鼎盛时期的6000多家减少到现在仅剩20多家。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支付机构不得不关闭对网贷机构的支付通道，失去了一大收入来源。

各种各样的问题，使得现在的支付机构遇到了不少困境。不过，有的支付机构也在积极寻求转变，例如尝试自己搭建消费场景，尝试往跨境支付发展等，争取可以渡过难关。或许，随着数字人民币支付、声波支付等更有潜力的支付方式出现，支付机构也会重新迎来新的春天，再次为世界带来颠覆性的体验。

参考文章：《“支付”百年兴衰史》《第三方支付公司怎么来的》《第三方支付机构牌照介绍》《聊聊银行卡收单业务和发展历史》《互联网支付-支付业务知识分享》《移动支付-支付业务知识分享》《代付产品及其主要应用场景》《关于预付卡牌照还有哪些你不知道的事》